书香漯河

　　书香漯河 　　过了节父亲的脸色就不好看了，他一趟一趟地往麦田里跑，每天都准时听天气预报，然后就是唉声叹气。我们都知道，天太旱了，几个月不下雨，麦苗眼看都抗不住了，叶子开始一片一片地黄下去。

　　父亲犹豫了几天之后给我打电话。

　　我们家当然比不上别人家，我在县城上班，父亲已经年迈得抱不动一根水管了。我知道，全村的机井有限，要浇麦得抢机井。我家没有机器，得租机器，还得买水管，买抽水用的油，非常麻烦，也非常花钱。我很有些不以为然，年年如此，费工费时费钱，到年头收获最多与成本持平。但我口上却说：“不用担心，有你儿子呢！过几天我回来。”我想象着父亲脸上漾开的笑容里一定有骄傲。我们村里能在县城上班的可不多。哪里知道，平时温和的父亲在“过几天？你是不管麦子的死活了，才吃了几天公家的粮食，龟儿子就忘了本，你要不回来浇地，就不要进这个家了。”

　　很多年没听到父亲这么训斥了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，趁着周末，我老老实实赶回老家浇麦子，心里却还是对父亲的小农意识不以为然。

　　好在父亲人缘好，在我回来后他马上把浇麦用的家伙都给弄了回来，说是人家答应他用一天的。我还有些不理解，水井别人家都用着，总不会把井也让给咱们先用吧？没那个好事啊！父亲却说：“这你不用管，明天你只管出力帮我浇地就是。”

　　清早天还没有亮，母亲就催我起床，说，快起来吧，轮到咱家了。这一年这一天是我起得最早的一天。我赶到地里一看，父亲已经开始忙活着摆管子了。看我惊异，他呵呵地笑着说：“都是排队等水井，昨晚我一宵没有睡，到底赶上了。”

　　看着父亲红肿的眼睛，我暗暗后悔昨天睡得太沉了，只好赶紧行动。

　　天开始亮了起来，随着水泵的腾腾声，清凉的井水欢快地流进了我家的麦田，已经几个月了，麦苗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饱，慢慢开始泛青，一个个精神抖擞地向我致谢。我抱着水管，父亲像一个将军一样指挥我浇水的方向。我看到，父亲苍老的脸也像这麦田一样慢慢地滋润起来。

　　为了赶时间，中午我们也没有停下来，是母亲送的饭。饭篮里除了母亲的拿手饭——卤面条，还有两个小炒，一瓶春节时买的老汾酒。坐在地头上，我和父亲吃着饭，抿着酒。我笑着对父亲说：“浇了水也不见得多产多少麦子，也卖不了几个钱，我们的花费可是大大超标了，得不偿失呀。”

　　父亲很郑重地说：“不能这样算，你没有当过农民不知道，这地陪了我50多年，麦子也种了50多年，那麦子是我养的。它们长不大，我就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
听着父亲的话，我无语地坐在那。城市生活让我离农村越来越远，也越来越精明，可这会儿我的脸有点热。

本文发表在《扬子晚报》《新华日报》等媒体上

作者简介：魏得强，漯河市骨干教师，曾任《作文指导报》编辑，被誉为“漯河作文研究第一人”。河南作家协会会员，发表文章近千篇。其中《最美丽的声音》入选《年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》一书，《一只空瓶子的温暖》被黑龙江鸡西市编为中考语文试题。辅导学生发表作文三百余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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